凌晨六点，天刚泛白，皇家亚历山德拉医院急诊走廊里，患者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距离他们被救护车送抵此地，已经过去14个小时。对瑟斯克医生来说，这并非个案，而是他每次值班时都必须面对的常态。

“你走进来，看到一排病人躺在走廊上。你只能选一个人先救，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继续等待。” 阿尔伯塔省医师协会急诊医学负责人沃伦·瑟斯克（Dr. Warren Thirsk）描述了他所承受的“道德伤害”——作为一名医生，他感到自己被迫成为一种不完整的医者：能够诊断，却无法及时治疗；有能力，却无资源。

在接受《纽约时报中文网》采访时，瑟斯克医生对省长丹妮尔·史密斯发出挑战：“我请她到这里坐13个小时，像普通患者一样等待，看她是否也能忍受。”

这番话背后，是一份由阿尔伯塔省医师协会发布的调查：在略多于1100位受访者中，近五分之一的人表示在过去一年里曾因等待时间过长而放弃急诊治疗。这一数字虽然未必具备统计学意义，但却折射出医疗信任的滑坡。

官方对此则持不同态度。阿省政府发言人称，数据并未代表整体趋势，强调“只有两家医院出现了20%的放弃率”，而多数大型医院的比例远低于此。“我们仍是全国表现最好的地区之一，”卫生部长发言人说。

但这一说法，在许多医护人员和患者听来无异于自欺欺人。根据独立卫生数据机构阿尔伯塔健康质量局发布的数据，皇家亚历山德拉医院去年秋天未得到诊治就离开的患者比例高达22%。即使是远离大城市的中型医院，放弃率也在上升。

在政府与医护人员之间，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叙述鸿沟。

“很多患者根本没有家庭医生，他们把急诊当成了唯一可及的医疗入口。” 该省医师协会主席雪莱·达根（Dr. V. Shelly Dagn）指出，急诊室事实上已承担了原本应由基础医疗和后续护理机构承担的职责。专科医生短缺、长期护理床位紧张、医疗预算结构扭曲，构成了这场危机的深层根源。

这场危机也正在加速医护人才流失。“这不是简单的资源短缺，而是一个系统性的伦理困境。” 瑟斯克医生说，“当我们一次又一次不得不看着病人在担架上痛苦呻吟、却无能为力时，我们也开始质疑我们自己的职业。”

省府承诺投入更多资金，并表示将继续招聘。但批评者指出，这些承诺从未真正触及问题核心——一个人口逼近500万的省份，其基础医疗系统却仍维持着疫情前的薄弱结构。

“这不仅是关于等多久，而是关于谁可以等得起。” 达根医生说。

而另一些人，永远也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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