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Ali Zvjerac站在温哥华一家夜店门口，准备扫码支付入场费。就在他确认付款时，POS机闪出熟悉却又令人困惑的提示：“请选择小费金额：15%、18%、20%。”他愣住了。“我甚至还没进去，连一杯水都没喝，凭什么要我给小费？”他说。

这并非个例。CTV News近期发起的“你遇到过哪些意想不到的小费场景？”征集活动，收到了数百则来自加拿大各地的回馈。这些故事呈现出一个趋势：小费，不再是服务质量的奖赏，而是消费者在每次交易中都难以逃避的‘道德负担’。

在传统印象中，小费是面对面服务中的“人情交易”——一顿愉快的晚餐、一位用心的理发师或一位赶在暴雪中送餐的骑手，理应得到额外的报酬。然而，在如今的加拿大，刷卡小费提示正迅速从高接触服务行业蔓延至零售、自助设备乃至线上平台，几乎成为交易的标配。

在魁北克，一位名叫Donovan Jackson的旅客在购买化妆品时惊讶地发现，收银机上默认跳出7%-15%的小费选项，“我甚至没和销售人员说上一句话。”类似的遭遇出现在自助酒类商店、服装店、甚至画画活动中——消费者只需出现在空间里，机器便已预设他们应当感恩并额外付费。

这种现象已有术语：“tip creep”（小费蔓延）——从服务的边缘地带悄然扩张为消费社会的默认参数。

“这已经不是对服务的回馈，而是一种系统性的情绪操控。”Comox Valley居民Ryan Speckeen表示。在他的观察中，不少收银界面将“不支付小费”选项藏在深层菜单中，甚至用灰色字体弱化。还有顾客反映，一些餐厅在账单上主动印上“建议小费比例”，在消费场景中制造“不付就不体面”的心理预设。

数据显示，这种文化正在反噬它的初衷。
H&R Block今年的调查指出，90%的加拿大人认为小费金额已经过高；近四分之一受访者表示，在“不合理场合”被要求付小费。随着通胀、房贷压力、关税层层叠加，小费成为许多人“最先削减”的非必要支出。

而在这场文化拉锯中，魁北克省率先迈出一步：该省已规定，商家不得用视觉强化某一小费选项，且必须基于税前金额计算。政策虽小，却是对小费文化失控的第一声制度回应。

“我并不反对小费本身，但我希望它回归本意：自愿、合理、与服务相匹配。”**温哥华的Ali说。就像那晚，他被迫给一笔他尚未体验的服务支付小费——在加拿大越来越多的消费者眼中，这不再是“感谢”，更像是一次被技术和文化裹挟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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