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春，温哥华南端的和平门边境口岸，在清晨的阳光下本应如常平静。那天，55岁的华裔牧师张武伟驾车停靠在99号高速终点线前，准备返回列治文的家。但一声巨响打破了边境的宁静，一辆保时捷卡宴以120公里时速冲进限速30公里的检查区，将他的汽车撞飞65米外，引发猛烈燃烧。张武伟被困车中，活活烧死。

五年后，这起震惊两国边境社区的致命车祸案有了“结局”——肇事司机辛格（Gurbinder Singh）被判无罪。理由：案发时精神失常。

这一判决像一桶冷水，浇灭了家属五年来的等待，也再次点燃公众对加拿大司法体系“精神健康免责机制”的愤怒与质疑。

一场“可以避免”的死亡

张武伟，1965年生于香港，曾任中学教师，移民加拿大后在列治文华人社区担任牧师，是当地侨界公认的“谦和仁慈之人”。案发当天，他只是前往美国取几本布道用的宗教书籍，却未曾想到，这趟短暂旅程将成为他生命的终点。

肇事司机辛格是来自美国华盛顿州的注册护士。根据庭审披露，他在事故前一天即出现幻听、妄想等严重精神症状，甚至脱光衣服走到户外，随后被医院收治并接受抗精神病药物治疗。但令人震惊的是，仅24小时后，他便被允许出院，并自行驾车前往边境口岸。

在那里，他以4倍车速冲入检查区，造成张武伟死亡。目击者描述事故现场如“地狱火海”，而法医报告最终确认，张并非当场死亡，而是被困于起火车辆中被活活烧死。

法官认定“无刑责”：一个制度漏洞？

2023年，辛格被正式控以“危险驾驶致死”罪名。但2025年4月，卑诗省法院法官丹尼尔·韦瑟利（Daniel Weatherly）却认定他“案发时精神状况严重受损，不具备法律责任能力”，驳回所有指控。

法庭采信了心理学专家米勒博士的证词。后者表示，辛格“因药效退散出现短暂精神错乱，失去判断力与控制能力”，这直接影响了他的行车行为。

问题是，公众真的能够接受这样一个解释吗？

辛格案再次揭开加拿大司法体系中精神错乱免责机制的敏感议题：在刑法第16条下，若被告因精神疾病而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违法，法院可撤销刑责。这一制度旨在保护真正的精神疾病患者不被冤枉，但在实际执行中，却频频引发社会对“滥用免责”的担忧。

在张武伟案中，辛格并无精神病史，其家人也从未报告类似问题。他入院后并未全面披露症状，且医院未对其驾驶能力做出限制。为何这样一个在前一晚出现严重精神错乱迹象的病人，在无任何监管下就能次日驾车上路？这是医疗系统的漏洞，还是制度性风险的集中体现？

家属愤怒：我们的正义谁来还？

“他继续生活，我们却永远失去了爸爸。”判决宣布后，张武伟之子Solomon泣不成声。

张的遗孀也在接受采访时质问：“若他在住院时如实告诉医生，是否还能被允许出院？若医生采取措施，是否还能酿成这场悲剧？我们的信任换来了什么？”

张武伟家属强调，他们并不否认精神疾病的存在，但质疑该机制是否在没有足够医学证据下，被滥用于规避刑责。他们的呼声正代表了越来越多华人社区对“司法双重标准”的深切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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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错乱”成为挡箭牌？

近年来，加拿大关于“精神健康免责”判例频繁引发社会热议。尤其在涉及少数族裔受害者的案件中，更引发了对“司法系统是否对弱势社群提供足够保护”的反思。

法律学者乔安娜·吴（Joanna Wu）指出，加拿大刑法对“非刑责行为”认定标准存在一定弹性，在缺乏清晰“门槛”与透明评估机制的背景下，常常由法院“自由裁量”，极易出现争议性裁决。“问题不是制度本身，而是制度的执行者是否将其‘人性化’应用，还是‘技术性’套用。”

此外，在一些族裔社群看来，类似案件也暴露出加拿大制度对有色人种尤其是移民背景家庭的“结构性忽视”——他们缺乏足够法律资源，难以挑战专家证词，也难以参与公共话语权建构。

社会震荡：从边境到街头

张武伟案判决仅数日后，又一起类似事件震动大温社区。4月13日，素里台湾村三名华裔儿童被一辆疑似酒驾车辆撞飞，6岁女童不幸身亡。肇事司机虽被捕，但不久后竟被释放。

“这司法系统到底在保护谁？”一位受害者亲友愤怒质问。

事实上，无论是边境的烈焰火海，还是街头的血迹斑斑，每一次“无罪释放”的背后，受害者家庭都在崩溃边缘反复审问：法律不但没有惩罚加害者，甚至没能为死者保留最起码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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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的温度，还能回归吗？

张武伟案不仅是一起交通事故，更像是一面镜子，映射出加拿大司法系统在道德责任与法律免责之间艰难摇摆的现实。

“在和平门燃烧的，不只是车辆，而是人们对制度的信任。”社区活动人士刘珊珊如是说。

或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个案结案，而是一个制度性问号的开始。司法的目的是为了伸张正义，而非掩盖过错。在真正的制度修复与公共责任讨论展开之前，这一问号，将在受害者家属心中长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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